AlGaIn/铝镓铟

将别康桥。

AlSiP/铝硅磷:

黎明的鸟鸣。独行的云团。窗口的一隅，来往的车辆，尚未熄灭的红色尾灯、黄色路灯。点灭的信号灯。

花坛边缘的石块。其上的积雪。雪中的ψ形脚印，是黑鸫留下的。

钝灰的街道。教堂前的十字路口。那家烧腊馆似乎从来不开门。对面的银行也成了空室。坐双层巴士，顶好的位置是二层头排，最左边的一个座位。面前是黑板大小的挡风玻璃。偶尔盼得一个晴天，抬头，阳光洒进来，此时就像根本没有玻璃、没有双层车、也没有街道一样。只有容赦一切的蓝天。

市中心的车站。停在路边的、歪头耷脑的自行车们。欢乐街的入口处，戴毛线帽的瘦削的男人正在乞求过路者留下零钱。四年以来，他毫无变化。他的眼睛是蓝色的。

英国人开的日本餐馆在和美国人开的意大利咖啡厅抢生意。发宣传报的年轻人。佝偻的中年女性，戴着宽檐帽和口罩，焦急地寻觅着中国游客。记得有一天，报上传来消息说，人们不会再唱欢乐颂了。于是有人唱起洋基歌来。戴黑白面具的大学生们，一动不动，站在雕像下，围成一圈。他们每人捧着一台平板电脑，循环播放着某处的高楼被烧毁后的惨状。

一个少女走在石板路上，没有声音。十个少女走在石板路上，才隐隐听见一点脚步声。褐色的双马尾翘起来，也只有大人的腰部那么高。素净的开衫。花格的百褶裙。彩色的手机壳。装球棍或球拍的圆柱形的拉链袋，挎在肩上。

书店的二层，有七本波伏瓦，和三本萨特，始终没被买走，原因是几乎没有客人愿意爬楼梯。书架的排序是以作者姓氏为索引，所以他们也没被摆在一起。三层也是有的，那里可以找到西蒙•韦依，还有梅洛-庞蒂。

河边的悬铃木架不住疾风。枝桠遍地。纤维质的球果，竖直垂下，与月轮遥相呼应。生活在篷舟上的男人和女人，用被吹落的树枝烧火煮饭。风停之后，岸边的砖墙、墙缝里血色的苔藓，就拥抱着湿暖的白雾。划船俱乐部的成员，下至初中生，上至老教授，六人一艘尖长的船。河面扑向他们，漾在他们两侧，又汇合在他们背后。

河是空的，半人马与海蛇在这水里没有影子。我也没有。